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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A63版:悦 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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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工天地 2023年08月01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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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满芒夏暑相连

《职工天地》(2023年08月01日 第A63版)

  

文 商瑞娟 
  过了劳动节和青年节,夏这个蓬勃热情的王子引吭高唱着最热烈的歌谣驾临鲁北这个小城了。
  夏是最阳时,南为至阳地。那火一样的情歌漾在夏的丝丝缕缕里,召唤我,引诱我,我忍不住穿上朱色裙袍,捧起朱色之心,前去小城之郊隆重地迎接夏的光临了。
  立夏·生长
  斗指东南,维为立夏,万物至此皆长大,故名立夏也。小城虽小,也辽阔,一头连着黄河,一头接着渤海,包罗原野、树林、青纱帐、河流、大海、芦苇荡,热闹着又安静着。夏是钟爱这片土地的,用第一缕阳光把这里照亮,一切变得簇新。
  随便找一去处,深吸一口清爽如刚剥壳鸡蛋一样的空气,与夏脉脉对视。陪伴我的有刚苏醒的树木、潮湿的土腥味的风、玻璃般的草叶、清脆的鸟啼、无边的绿红或蓝的野花、一两滴被虫声惊落的露珠、还有广利河闪光的河带与揽翠湖翡翠般的湖镜,岸边的薄雾和那淡淡薄薄的静……
  此时,我惊异地发现波澜不惊的周围遍布奇迹。看见看不见的生命在腾跃生长,听见听不见的声音在吟歌唱,劳动不劳动的人在悲喜着时光,还有人类用灵巧或笨拙的双手在这片土地上描绘出的多彩画章。
  立于世间,生长是最笃定的坚持,没有时间旁顾左右,没有精力关注他方,只有专心地生长,只有不停地向上。
  夏,万物生长,等待太阳一次次把它们照亮。
  小满·忘我
  麦穗初齐稚子娇,桑叶正肥蚕食饱。小城地肥土沃,麦田连着麦田,其间点缀杏林桑园。原野碧绿,桑园墨绿,杏子黄绿。小麦籽粒灌浆,桑葚成熟,蚕结新茧。
  五月的风是一群嬉闹的小儿,将阵阵麦香送来,迎风乱舞的麦芒,抓挠得庄户人一颗心痒痒,丰收在望,硕果伸手可得。小满让人兴奋到忘我。如同行到路的最后一道坎前,在山的最高一片岩间,在河的最末一道弯畔,已经过了千山万水,已经闻到了彼岸花香,无尽的期盼等待,终点就在眼前。
  此时,农事最繁忙,疾病容易出现,小心翼翼的农人们对着太阳河大地躬下身,做着丰收前最后的冲刺。“小满者,物致于此小得盈满。”谦卑的劳动人民知道,小满小满,还未大满,最后的一公里最艰难。
  人不可小满,业不可小满。做一支小满时低头顺眼的麦穗,在大自然中顺天时、谋地利,求人和,在谦卑的路上修成正果。
  相约小满,晴耕雨读,有食果腹,有诗养心,幸福满满。
  芒种·悲喜
  杏子黄,麦上场,栽秧割麦两头忙。芒种到,小麦熟了,桑葚熟了。农人们无比喜悦地进入大忙,夏收、夏种,繁忙的脚步里,粮食归仓。庄稼人用新麦面蒸发包,把面捏成五谷六畜、瓜果蔬菜等形状,然后用蔬菜汁染上颜色,祈求五谷丰登、老少平安。芒种忙种。农人继续卑躬屈膝,在泥土中播下新种。泥土滋生一切,大地是万物之母,她哺育着万千生灵,子孙满堂,乳汁丰盈,胸怀博大,厚德载物。
  芒种到,城众花皆卸,花神退位,百花凋残零落。诗人们伤花葬花,须要饯行。红楼梦里,大观园中,众玲珑金钗在芒种节祭饯花神。女孩子们或用花瓣柳枝编成轿马的,或用绫锦纱罗叠成干旄旌幢的,都用彩线系了。每一颗树上,每一枝花上,都系了这些物事,满园里绣带飘飖,花枝招展。宝钗扑蝶,黛玉葬花,各有心事。
  麦熟蚕老让人喜,百花凋零令人悲。芒种节,又喜又悲,喜不能喜,悲不能悲。
  夏至·轮回
  日北至,日长之至,日影短至,故曰夏至。至者,极也。
  物极必反。夏至是太阳的转折点,这天过后,它将走回头路。阳气衰阴气始升,是谓轮回。
  城郊道路四通八达,大路连接小路。我随便沿着一条小路走下去,弯弯曲曲通向过往,直达童年。这是我的来路,我生于此,长于此,我在这里说出第一句话,迈出第一步路,长出第一颗乳牙,第一次笑,第一次哭,爱,第一次恨……这里盛放着我生命里所有记忆。
  有时,我觉得这里特别熟悉,如同最熟悉的自己;有时,我觉得这里特别陌生,陌生也如自己。有时,我认为这里是最完美的所在,如同我的母亲和孩子,受不得别人一点的批判和指责;有时,我觉得这里如此残缺不堪,不宏大,不深刻,不澎湃,不发达,让我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也如我的母亲和孩子。
  或许,世间万物如此不断矛盾循环,人生如同四季轮回。时间长河里,生生灭灭中,什么是短暂,什么又是永恒?
  小暑·寻找
  温风至,蟋蜂居壁,鹰始挚。小暑,天气炎热,不再有一丝凉风。蟋蟀离开了田野,躲到庭院的墙角下避暑热,老鹰飞向高空寻找清凉。雷暴频至,天气的变幻莫测,让人烦忧。
  我长大了,从小城出走。我要走向远方,走向高处,进入闹市,投向繁华,走遍大江南北、海角天涯,去寻找一个梦,寻找一份可与生命相提并论的意义。
  出走是一条长路,漫漫修远,如同长夜。我无畏无惧,我有健康的双脚和头顶的明灯,我有不屈的脊梁和无限的热情。我身背行囊,朝行夜宿,攀过高山,越过土丘,跨过堤坝,趟过河流。我也曾四处摘下了一些果实,却又终于把它们摒弃。直到双脚疲累,热情耗尽,我依然两手空空。
  循着心中的光点到达一棵壮硕的大树,望着那一树的花开,满心欢喜,这就是我寻找的梦?踮起脚尖,再踮起脚尖;伸长手臂,再伸长手臂,繁花仍然触不可及。双脚落地,踩上了它盘根错节、紧攥泥土的根须。哦,这不是城南的泥土吗?
  哦,我的光点还是在这里,那只是一份真实和落定。
  大暑·痴情
  大暑时节,正值三伏,高温酷热。我是一棵痴情的树,站在夏的清晨,立在夏的黄昏,观望着它不断生长变化的躯体。我无惧酷暑,只为挨近热土,倾听太阳用最明亮、最透彻的语言和树叶攀谈;偷听树荫用缠绵的音调与花草窃窃私语。这里面有最原始的激情,最浓厚的爱意,如诗经里柔美清新的语言:在水一方。
  时光在这里慢了下来,没人催促,没人挽留。我的耳边有一种来自大自然的呼喊,心里有一片无边无垠的开阔。一种相依相伴的情感驱逐了心理上的不安,最火热的日子,我扑进夏的怀抱,变得如此痴话连篇。
  这是我与夏的约会。美与善需要独守,我愿以痴情的姿态在这守候之中任时光流失不停,像太阳一样重复自己,轮回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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