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记者 丁秀胤 通讯员 张进
　　19岁参加工作，27岁开始带徒弟，34岁获得全国五一劳动奖章，35岁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36岁被评为全国劳动模范和全国“最美职工”，38岁当选党的十九大代表，39岁跻身“大国工匠年度人物”……难以想象，集上述闪闪发光的顶级荣誉于一身的，竟然只是一位拥有中专学历、名叫王进的一线电力工人——
　　空旷的农房，一扇门，四个窗户，两个昏黄的灯泡不时随着门缝里挤进来的冷风瑟瑟起舞。七名年轻人，每人扛着一张折叠床，拖着行李箱，风尘仆仆地来此入住。这是工地施工人员的住处，临时租借当地农民的。洗漱的水池子，在院子中间；厕所在院子的另一边。这一年的第一场初雪，来得有点早，倒像是刻意为这群不速之客举行的欢迎式，绵绵地掰扯了半夜。冷不丁，被窝里有人嘟噜了一句：“有没有点林冲风雪山神庙的意思？”没人应声，屋里的空气好像被冻住了一般。
　　次日，北风呼啸，四野苍茫。小心翼翼挪动着脚步，艰难地攀爬上36米高的铁塔。脚下踩着直径只有1厘米的脚钉、5厘米宽的角铁，心中不免漂浮几丝紧张甚至恐惧。到了塔顶，再慢慢挨过绝缘子串，虚汗不禁浸透了后背，冷风一吹，激灵灵地打冷战……
　　这是作为巡线工的王进，第一次亲近他将要经常厮守的输电项目工地。这个项目是220千伏 临相线，位于临沂市河东区。
　　“远看像要饭的，近看是巡线的。”王进后来才知道，这句话是为巡线工量身定做的。天天风里来土里去，爬上爬下，肩扛手拉。一辆东风卡车，既载人也拉货。冬天，坐在无遮无拦的后斗，冻肿脸冻烂耳朵都是常事。下班，回村，没有电视，没有报纸，没有娱乐，更没有网络；夜里，除了身边此起彼伏的鼾声，就是来自左邻右舍一声长一声短的犬吠……
　　“老子不干了！”待了不到半个月，王进准备打退堂鼓。
　　从小梦想当一名“好工人”
　　滋生了打退堂鼓的念头，王进立马后悔了。
　　想起了第一天上班出门前的情景。“王进，当工人就得卖一辈子力气！好好干，注意安全，别让你妈担心！”军人出身的父亲提醒他。“要注意安全，别惹事，多跟师傅学手艺，跟同事搞好关系！”母亲叮嘱道。
　　1979年4月，王进出生于济南。母亲是一名普通的变电检修工。儿时的记忆里，母亲的工作服总挂着星星点点的油污，好比一幅蹩脚的水墨画；手上时常有伤痕，母亲说，是缠变压器铜丝时勒出来的，不疼。
　　耳熏目染久了，王进想，长大了要像母亲一样，当一名本分的好工人。
　　上了初中，王进发现自己偏科，数理化成绩非常好，英语却很糟糕，影响总分啊！父母建议他，参加省内的技校统考，被临沂电力技工学校顺利录取。不久，又参加中考，尽管英语大幅拉分，但他仍被一所省重点高中录取。
　　是读高中，还是上技校？王进纠结了半个暑假，从小闻惯了机油味的他，决定选择后者。
　　在技校，学的是输电专业，主要培养火力发电厂、变电站电气检修与运行等方面的技术工。不受偏科的影响，王进如鱼得水，钳工、装裱接线、配电线路安装、10 千伏电杆组立等实践课，应对自如，还拿到了奖学金。
　　作为基本功，爬电杆是件绕不过的硬核功夫。当时，电杆分8米 、12米和18米三个高度。18米高的电杆，跟学校实验楼五楼比肩。杆顶没有护栏，没有地板，只有一条安全带和一双铁鞋，好多同学打怵了。老师说，不能紧张，一紧张，人就会本能地去抱电杆；一抱住电杆，铁鞋就因不受力而下滑，弄不好人就能摔下来。因为不是必考项目，绝大部分同学都放弃了。胆大、遇事不服输的王进想试试，在同学的笑声中，一次次地掉落铁鞋，一次次滑下来；下来，就再爬……终于在这一学年的初冬，经过了上百次练习，王进终于攀上了杆顶。“虽说高处不胜寒，但高处也有不一样的风景啊！”王进沾沾自喜，站在18米高的杆顶上，抹一把冷汗，眺望远近风景，俯瞰校园内外，悠然自得地咧嘴笑了。
　　这件事，让他明白了一个理儿：想干成一件事，必须有一种不被困难吓倒的精气神！
　　1998年 7月，王进被分到山东送变电工程公司，成为一名送电线路工。“别人能干的事、能吃的苦，我王进不能认熊，我也能！”倔脾气上来，冲劲就有了。他明白，在工地，除了自己师傅还把他看成“学生”，其他工友没有一个会“惯”着他。师傅告诉王进，线路工是跟杀人于无形的电打交道，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如果不扑下身子学本事，趁早改行。安全大于天，上班第一天，父母的嘱咐也是句句不离“安全”二字。
　　王进这人不但不笨，反而很聪明。有点时间，就开始翻弄各种输电线路的参考书，以及塔形金具的图纸——从门形塔到酒杯塔，从单回线路到同塔双回，哪种塔形应该怎样攀爬，一点一滴地去揣摩要领。师傅的指导、同事的建议、个人的观察，都一一记在心里、干在手上；和外包务工人员一起挖坑，一起抬底盘，一起排杆；穿着笨重的棉衣，扎紧安全带，一遍遍爬塔，一趟趟走线……几个月过去，王进手上磨出了老茧，肩膀厚了、脸黑了、身体壮了、手指灵活了，随之操作也越发规范了……项目结束时，善意的嘲笑消失了，连师傅的批评也隐形了。
　　这个冬天，王进感觉自己长大了很多。
　　第二个项目接踵而至，有人说王进得了“强迫症”——每天哪怕要爬8基铁塔，回驻地后也要去打一阵子篮球。“没有强健的体力，这个活是干不好的”，王进有自己的“老主意”。等到迎来第三个项目，王进就被任命为队里的测工，并成为同批学员中第一个开始拿奖金的。
　　2000年冬天，王进第一次巡线，位于泰安、莱芜、淄博、济南四地交集的鲁中山区。四驱越野车在平地畅行无阻，但面对蜿蜒狭窄的山间小路，也只有仰天长叹的份儿，只能用两条腿来丈量大地。一次，大雪封山，巡线小路踪迹全无。饥肠辘辘，随身带的矿泉水冻成了冰疙瘩，找到个背风处，抓一把积雪，或者直接干啃面包敷衍一顿，待巡完线路，再拄着树枝，挪腾着走下山。
　　在山上巡线算是好的，最怕的是遇到河流，稍微宽一点的，动辄绕上好几公里才能找到桥。无论是崇山峻岭，还是大河小沟，大都人迹罕至，陪伴的是蚊虫叮咬，穿丛林、钻庄稼地时不时地与蜘蛛、蜈蚣肌肤邂逅……
　　两年时间转瞬即逝，王进像一只勤奋的山鸟，游弋于大自然的绿野清风，生命充实而充满动感，已打心眼里热爱上了这份工作。“成为一名合格的电力工人的感觉，真好！”王进笑着说。
　　2001年年初，国网山东检修公司（后改名国网山东超高压公司）成立，亟需输电运维人才，王进被选中了。临行前，同事们跟王进开玩笑：“你那个新岗位，可‘高大上’了。”王进不以为然，兴高采烈地去新单位报到，到现场一看，铁塔确实是很“高大”，30多米的高空也得需要人工真“上 ”，而且还要带着 500 千伏的电压“上”！
　　带电作业这个活，连保险公司都“拒保”！
　　作业证考试开始了，一位同事率先出场，攀上软梯，离线还有五六米时，就被哧啦哧啦的放电声吓傻了。大家在旁不断鼓励，同事始终抱住软梯，死活不动。最后，只好用绝缘绳把他硬拽上去。下面，响起一阵喝倒彩声。轮到王进了，他也腿肚子打哆嗦。“怕什么，下来请你喝酒。”在班长和同事既鼓励又引逗的刺激下，王进开始攀登软梯，还没等靠近导线，手指尖就和导线拉出了一道10厘米长的电弧，冒着蓝光滋滋作响。豁出去了，王进一咬牙，一把抓住高压线，闪身进入前面的电场。他成功了。
　　这一“抓”，戳破了挡在王进职业生涯面前的“纸老虎”。不久，单位安排他参加全省220千伏带电作业技术比武大赛。王进上上下下，操作流程如行云流水，轻松夺得个人第4名的好成绩。
　　“刀锋”上的“花样行走”
　　“飞身上塔，身轻如燕；进出电场，凌波微步。四两千斤，举重若轻；隐患缺陷，手到病除。”这四句话，是同事为王进归纳出的评价，字字精准。
　　王进所在的带电班，从事的都是500千伏及以上电压等级的带电作业。线路大都在荒郊野外，交通不便、环境恶劣；真正带电作业时，作业人员必须要爬上至少30多米高的铁塔，以最快的速度进入电场，并在上下左右不足 40 厘米的空间内，规范操作近个半小时。更何况，铁塔也不断“长高”；从30米高已发展到现在的 215 米，相当于 70 层楼的高度。铁塔四面镂空，半空随风摇摆，对作业人员的精力、体力、心理及技术诸方面都产生极大挑战。夏天，从事带电作业，就像是蒸桑拿，四五个小时后下塔，整个人都虚脱了。冬天，屏蔽服外面不准套衣服，扭曲着身体在50米甚至上百米高的空中随风舞动，除了咬牙撑着，别无他法。
　　要想对±660千伏超高压直流输电线路进行带电检修，找到它的最小安全距离，极为关键。这个距离，指的是带电检修人员身体各部位、包括手持工具与不同电位任何部件之间，所需保持的最小空气距离。超过这个距离，即使带电作业人员穿着屏蔽服，也会被强电流击穿。当时公司专门进行过实验，按照真人比例，给一个假人穿上屏蔽服，里面放块猪肉，反复操作甚至刻意突破底线。一次，660千伏的电流击穿屏蔽服后，里面的猪肉直接就焦了。“如果那是我们工人的话，人直接就没了”，王进至今还后怕。
　　“500千伏的屏蔽服没有面罩。坐在导线上，身处强电磁场中心，感受非常特别。裸露的部位，一般会有三种感受：电风、蛛网、针刺。电风，身处强电磁场中心，汗毛会跟着磁场变化，就像刮过一阵微风；蛛网，就像脸上挂了一张蜘蛛网，贴在脸上永远拿不掉；针刺，不一定发生在什么地方，但很疼，还会留伤痕，重的话，后遗症可持续半年。”说起作业中随时遭遇的“凶险”，王进面不改色。
　　一次“要命”的惊险遭遇，让王进至今心有余悸。测量带电线路不允许使用皮尺、线尺等带有金属丝的工具。当时，因为线路还没有架设导线，王进就用了50米的皮尺来看“弛度”。他带着皮尺的一端爬到铁塔的曲臂时，地面上的皮尺塑料盘却被风给吹了起来，皮尺随之飘到旁边的10千伏线路上。电光石火间，王进脑海里闪现出两种可能：一是10千伏的电流流经他的身体接地，可能被电死；二是人被电击，身体痉挛直至坠地摔死。短暂的恐惧之后，王进本能地一把拽断皮尺，然后，惊魂未定地爬下铁塔。那一天，他在塔下坐了很久。心想，如果不是国网的10千伏外绝缘质量好，自己很可能就“交代”了。
　　“安全规程的每一条都是用鲜血和眼泪写就的，所以光背下来远远不够，还要熟练运用。”耳畔又回想起当年师傅的教诲。2006年，通过测温，发现 500千伏邹川线引流板过热，进行带电作业处理的时候，王进隔着屏蔽服的身体，不小心碰到了发热部分，整个人瞬间被弹了起来，好在并无大碍。
　　2008 年盛夏，500 千伏辛聊线有一处导线破损，急需带电处理。此时，铁塔的温度达到60℃。王进爬上50多米高的铁塔，进入电场后，突然感觉一阵眩晕，四肢无力，瘫倒在导线上。这是典型的中暑征兆！幸好王进反应迅速，在晕倒前，三下两下地先把自己固定在导线上。一会，地面传送上来两瓶矿泉水，他费力拧松了瓶盖，一点点吮。待感觉好点了，才坚持着把任务完成。
　　铁塔上，高压下，每一次都是惊心动魄的体验，和出生入死的考验。
　　“接受阳光和风的洗礼，勇敢奔往你心中所向，累了倦了，回去睡上一觉，重新奋起。毕竟，人生这趟航程，潮落之后，一定还会有潮起。”这天夜里，王进辗转反侧，在本子上记录了这段难忘的心情。
　　带电作业世界第一人
　　±660 千伏银东直流输电线路是世界首条±660千伏电压等级输电线路工程，占山东省总负荷的近十分之一，位居三大“外电入鲁”通道之首，有“不能停电的线路”之称。
　　2011 年，工友在线路巡检时发现，±660 千伏银东线 2012 号塔导线线夹螺栓处开口销脱落，情况紧急！如果停电更换，需要近 1 个小时，造成减少供电1000万千瓦时，损失电费540余万元，山东电网将减少 400 万千瓦外电支援，相当于整个青岛地区全部停电。
　　带电班全体封闭训练。第一次模拟演练，用了两个小时，大家对这个结果不满意。连续一个月，王进和带电班成员吃住在现场，白天上塔演练，晚上研究方案。而王进自己，每天都要在高达40米的铁塔上至少爬四个来回，手抽筋、脚出血，第二天还是得咬牙继续。公司决定，将此次任务交给王进。
　　时间，定格在2011年10月17日上午，银东直流输电线路2012号塔——
　　在30多家媒体见证下，王进携带电位转移棒，通过攀登绝缘软梯进入电场，在50多分钟的时间里，不仅顺利更换了开口销，同时还进行了修补导线、更换间隔棒模拟作业，圆满完成了世界首次±660千伏级带电作业。王进安全返回到地面，现场欢呼声一片。世界首次±660千伏电压等级带电作业，宣告顺利完成。
　　一项新的世界纪录诞生了！王进，也成为±660千伏带电作业世界第一人。
　　“记得当时中央电视台三个频道进行了全球直播，有几十台摄影机冲着，还有直升机在头顶盘旋。”王进回忆道，“登上56米高空的时候，我脑子里只有任务，只想下一个动作是什么，根本顾不上别的！”
　　“妈，咱看会电视吧，兴许您儿子上新闻联播了呢！”当晚，王进给母亲开了个不小的“玩笑”。“你还能上新闻联播，这得多大个事啊？”妈妈打开电视，一会真就看到王进在铁塔上作业的镜头。瞬间，王进妈妈脸上的微笑凝固了……“你不是说一直在干巡线吗，怎么干上带电作业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让你妈咋活呀？”妈妈气得一晚上没搭理王进。原来，王进怕父母担心，一直没说自己转岗的事。第二天出门，妈妈追上来嘱咐，“王进，你要注意安全啊！”
　　2016年7月，山东省首座特高压变电站——泉城1000千伏特高压变电站正式运行。特高压入鲁，王进的工作状态又发生了改变——一是作业高度增加了。1000 千伏杆塔平均高 107 米，黄河高跨杆塔高度是215米。二是工作难度增大了。带电作业所使用的绳子均为无极绳，36米高的杆塔需要长72米、重8.6公斤的绝缘绳，107米高的特高压需要使用长214米、重25.6公斤的绝缘绳，215米高的黄河大跨越则需要长430米、重51.6公斤的绝缘绳。
　　2017年12月19日，王进和同事又在电压等级更高、铁塔更高的特高压线路上，成功完成了山东首次特高压交流带电作业。
　　“这世上，有一条路不能选择，那就是放弃的路；有一条路不能拒绝，那就是成长的路。”在困难抑或成绩面前，王进常常这样勉励工友，也鼓励自己。
　　“工人名片”闪耀科技殿堂
　　有人说，高压电是只凶悍的“老虎”，带电作业无异于“虎口拔牙”。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因为带电作业的特殊性，所以对器具的要求也出乎寻常的高。
　　“平常，我们站在下面看到的电缆线都是光滑的，由于电磁场的长期作用，当你近距离时就会发现，高压线表面都特别毛糙。以前佩戴的普通手套，一次作业下来容易磨破，手也可能受伤，且因为手套不光滑，阻力大，影响了工作效率。”王进回忆说，如何才能制作一种既能保护手、又能将阻力减到最小的手套呢？那段时间，他就和同事不断探讨，向老师傅请教，钻工具室、资料室、图书馆。最初，王进想了个主意，把压扁了的矿泉水瓶子垫在线上，走起线来又滑又快，但弊端是，瓶子很快就烫手难耐。后来，又琢磨设计了一个由 6个铝合金滑轮组成的新方案，历经半年反复试验，这一别出心裁的走线专用手套，最终研制成功。
　　自此，王进和团队开启了小革新、小发明、小改造、小设计的创新之旅。如，在巡线路上摸索出一套“紧凑作业法”，减少外出作业次数，节约大量生产费用；在地线检修过程中，制作出“地线折叠式飞车”，使得检修更加省时省力……
　　银东直流输电线路，在世界上首次采用±660 千伏电压等级新技术，国内外均无可借鉴的带电作业标准及经验，各项指标均属技术空白。有着多年带电作业经验的王进，敏锐地看到机遇，很快组织制定出了项目实施方案。“当时，不仅要计算、测量、试验工器具，还要去模拟现场工作，确定带电作业的安全距离，连周末和假期都顾不上休息。”王进说。前后拼了近两年时间，±660千伏带电作业的工器具终于成型，包括带电作业屏蔽服、电位转移棒、大刀卡、四线吊钩、耐张前卡、耐张后卡、绝缘拉杆、液压丝杠等等，填补了世界范围内的技术空白。通过相关技术鉴定后，在±660 千伏银东线途经的宁夏、陕西、山西、河北、山东 5个省区进行推广应用，实现直接经济效益超亿元。编制完成了首个《±660 千伏直流输电线路带电作业技术导则》，提出了适用于海拔 2000米及以下地区±660千伏直流输电线路的带电检修技术标准，成为国家电网公司企业标准和电力行业标准。
　　“当时，完全被巨大的幸福感笼罩了！”2015 年 1月9日，是王进此生难忘的日子。这一天，王进走进了庄严肃穆的人民大会堂，参加2014年度国家科学技术奖励大会，并受到习近平总书记的亲切接见。会上，他牵头研发的“±660 千伏直流架空输电线路带电作业技术和工器具创新及应用 ”，被授予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
　　作为该年度山东省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中唯一的一线工人，也是获奖项目中最年轻的第一完成人。
　　“当时答辩时也好，后来跟别人介绍该项目的时候也罢，我们都以工人的身份，介绍我们的工作法多先进，我们的工器具多高效”，回想此事，王进特别兴奋，“连专家都评价说，你们工人制定的标准通行世界，是中国标准，是高大上的！”
　　“高光”皆因心中有“光”
　　19岁参加工作，27岁开始带徒弟，34岁获得全国五一劳动奖章，35岁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36岁被评为全国劳动模范和全国“最美职工”，38岁当选党的十九大代表，39岁跻身“大国工匠年度人物”……
　　有谁能想到，集这些金光闪闪的顶级荣誉于一身的，竟然只是一个拥有技校学历的普通电力工人——国网山东超高压公司带电作业班副班长王进。身边是上百万伏的特高压，脚下是70层楼高的线路基塔。在这样的环境中，他已经工作了24年，参与完成超、特高压带电作业400余次，爬过2000多基铁塔，累计减少停电时间700多个小时，创造的经济价值超过3亿元！
　　多年来，王进参与的线路检修技术改造成果达40余项，改造工器具 30 余件，取得发明、实用新型专利40余项，发表学术论文12篇，多个成果获得省部级职工技术创新成果奖。近年，“王进创新工作室”被评为“全国示范性劳模和工匠人才创新工作室”“山东省劳模创新工作室 ”“ 山东省第三批高技能人才创新工作室”……
　　“我们师傅有三大‘绝活’。第一个‘绝活’是二郎神的眼睛‘一眼准’，他总能很快就发现问题之源；第二个‘绝活’是孙悟空的手段‘一招准’，他带电作业时总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最佳路径；第三个‘绝活’是唐三藏的心态‘一心平’，在100多米高的高压线上，他总能做到气定神闲、从容不迫。”王进的得意弟子李敏，对师傅的评价惟妙惟肖。
　　李敏是王进签了“师徒协议”的8个徒弟之一。说起王进，李敏打开了话匣子：“每当我看到师傅顺着晃晃悠悠的软梯爬上数十米高的高空，并熟练地完成带电作业时，我感觉他特别酷。自己心想，以后也要和他一样。”李敏潜心向师傅学习，抢担急难险重任务。从助工到双高级技师、国网专家级人才，仅用7年时间，就收获了五个层级的“技术能手”大满贯，并被授予全国五一劳动奖章。
　　“平步百米铁塔，横穿超、特高压。世界第一的荣耀，他直面生死从容写下！王进，在‘刀锋’上起舞，守护着岁月通明，灯火万家！”2018年底，在中央电视台演播大厅，王进登上了央视2018“大国工匠年度人物”颁奖典礼舞台，颁奖词如上写道。
　　2019年10月1日上午，在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活动期间，王进作为“创新驱动 ”方阵的一员，与高铁、航天、大飞机等大国重器的建设者同乘19号花车，一起接受祖国和人民的检阅。当晚，他还受邀观看了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群众联欢活动。“作为一名普通电网工人，能够在群众游行花车里，与大国重器的建设者们共同接受祖国和人民的检阅，我感到无比激动！在用力向天安门城楼、向观礼群众挥手时，作为新时代的一名中国工人，那份自豪之情，在心头激荡澎湃！”直到今天，王进依然沉浸在那段幸福里。
　　“王进是我身边最好的榜样。”获得 2022“大国工匠年度人物”的冯新岩，同样也是国网山东超高压公司的一名响当当的技能大师。两人都是各自劳模创新工作室的带头人，尽管专业不同，但时常凑在一起交流创新理念、探讨特高压行业的新理论、新技术。后来，“双星合璧”，组建了“进·新创新工作室”。
　　所有逆袭，都是有备而来；所有汗水，都是成功的伏笔。
　　“我有幸生活在国家繁荣发展的新时代，有幸见证了国家电网从低压到特高压的跨越发展，领略了无数电网人奔跑逐梦的奋斗故事。让全国人时刻都能用上电、用好电，是每一名电网人的心愿。我要做的就是要敢为人先、做到最好! ”王进话中有格局。他不是出了成绩、出了名就“飘”的人。
　　王进说，目前他的精力更多地用于搭平台，带新人。新科技手段的大量引进应用，如无人机、激光枪、网络监控等，让电网安全保障特别是恶劣环境下的巡查与维修，变得更精准也更高效。
　　生活的洪流浩浩荡荡，很多时候，也许没有人会注意到像王进他们这些电网工人的存在。“你之所以不知道我的存在，那是因为我一直都在。”采访中，王进的话，也变得诗意盎然起来，“如果世间再无‘停电’，那将是对电网人最高的褒奖。苦过、累过，危险也经历过，但一想到万家灯火的温馨，看到车水马龙的繁华，就能轻松感受到一名电网人努力的意义和价值所在！”
　　“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电网工人，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如果取得一点成功的话，那就是源于努力。只要努力，人人都能成为能工巧匠！”采访即将结束，王进对自己的“评语”，既内涵着谦虚，又饱透着实诚。
　　大爱无声，惟愿世间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