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雨 兰
　　偶然读到罗马尼亚诗人尼基塔·斯特内斯库的诗歌《忧伤的恋歌》，我特别喜欢他诗歌中的这些诗句：唯有我的生命有一天会真的/为我死去。/唯有草木懂得土地的滋味。/唯有血液离开心脏后/会真的满怀思恋。
　　是的，草木们最懂得土地的滋味。
　　草木们一半的身子在土地里，另一半的身子在土地之上。在土地之上的那一部分，昂扬向上是它们的生命姿态，它们接受和吸纳着阳光雨露、日月精华，也要承受雨打风吹和霜雪严寒，它们会长出鲜嫩的叶子，开出美美的花朵，结出累累的果实，为大地上的生命提供食物，也为大地上的生命提供可以栖息的家园、荫凉，还会成为一道优美的风景。在土地之下的那一部分，坚定忍耐是它们的生命本色。草木们在土地里扎下无数条根须，那些长的根须、短的根须，那些粗的根须、细的根须，那些硬的根须、软的根须，在土地里盘根错节，纵横交错，密密麻麻。
　　很难想象，那些细细的、软软的根须，是怎样在土质坚硬的泥土里一点点地前行的。那些细细软软的根须，又是怎样艰难地穿越碎石、水泥块，一点点地汲取里面的水分和养料，然后进行储存、转化，最后再一点点地输送到地面上的树干和枝叶里。
　　土地的滋味会是什么？草木们的根一定知道。肥沃的土地会有着怎样的滋味？盐碱地的滋味是不是充满了咸涩？哪样的土地会有着甘甜的滋味？哪样的土壤里会充满着酸涩？又是哪样的土质味道苦苦的苦不堪言？
　　土地的滋味是什么？草木们最懂得，草木们却不能用嘴巴说出来，也无法用笔写出来，但是它们，一个一个，把土地的滋味都吸纳、储存在自己的身体里，人们通过品尝草木的根、茎、叶、花、果实、种子，去品尝土地的滋味，就是那酸、辣、苦、甜、咸、涩的丰富，就是那被称为生命的能量之源的——碳水化合物，蔗糖、葡萄糖、果糖、果寡糖等的甜蜜，就是那维生素A、B、C、E以及β-胡萝卜素的多样性，就是那铁、铜、锌、锰、钾等可爱而又必不可少的微量元素，它们，构筑成我们人类血肉之躯的重要一部分。
　　我们人类虽然也在大地上行走、居住、劳作，和大地进行着亲密接触，但是，我们只有通过草木们，才深切地感受到了土地的滋味，才仔细地品尝到了土地的滋味。
　　我们吃到了苹果、梨子、水蜜桃、菠萝蜜、草莓、蓝莓、甘蔗，这些甜甜的植物的果实和茎秆，也带给我们味觉上的甜蜜和幸福；我们吃到了山楂、青苹果、青杏、酸模，这些酸酸甜甜的植物果实和叶子，带给我们味觉上的美妙刺激和莫名的兴奋；我们吃到了辣椒、大蒜、大葱、大姜，这些植物的果实和块根、块茎，带给我们味蕾上的刺激，以及一种酣畅淋漓的享受；我们吃到了小麦、大米、小米、大豆、红豆，这些香喷喷的粮食，让我们填饱肚子，让我们让我们的生命得以绵绵延延。
　　中草药是我们国家传统医学和传统文化的瑰宝，中草药的应用在我们华夏大地上已经有七千年的历史。喝过中草药药汤的也都知道，几乎所有的中草药汤都是苦苦的，甚至是苦不堪言，颜色看上去也是黑黑的，一点儿也不赏心悦目，但是，良药苦口利于病，人们为了疗治身体的疾病，回归到健康的生活中去，接纳了中草药汤的这种苦，也感恩于这种苦，感恩于大地上那些可爱的药草。
　　草木们最懂得土地的滋味，草木们也更具有生存的智慧，它们懂得沉默和隐忍，还具有不屈的精神，先是在土地里拼命地生长，顽强地扎下一条又一条的根须，为将来的成长和壮大做了充足的准备。
　　（作者简介：雨兰，70后，在《诗刊》《儿童文学》《少年文艺》《十月少年文学》《中国校园文学》《文学报》等报刊发表作品3000多首（篇），著有作品集《大地的眼睛》《秘密去了哪里》等多部，获冰心儿童文学奖、泉城文艺奖、万松浦文学奖等，入选100余种选本、图书，百余篇作品被《儿童文学》选粹版、《读者》校园版等转载。系中国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