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雷生
一
我循了中午的阳光,亦步亦趋,揣着汗水,欣慰地深入锦秋湖缤纷、清丽的定义域。
此刻,鲁北大平原正抖开翠香的时序,低缓的欸乃携了远远近近闲适的蝉哼,簇拥得芦荡绿潮滚涌,情意绸缪,典雅地辉映着“北国江南”的名声。
烂漫之歌弥散,苍野繁芜慈祥的表情正被众鸟啼唱得楚楚动人。
就这样幸福沦陷着,缕缕草腥浓重的风神性地绕颈拂面,何其轩昂舒朗,我感受豪奢的躁动于怀中,教人无法保持些许的安静。
那会儿,整个盛夏,我被动地漫游在一种金贵安恬的奖赏与提携里,或徜徉,或忙碌,心律完全操纵于锦秋湖煊赫平晏的风情中,无法自拔。而诸类羽族翘楚的啁啾领礼的非凡天籁,此起彼伏、重叠交织的恩宠成为了我执迷就范的可心决议。
当然,我知道自己看到的鸟儿仅为零星表象的跳跃和飞掠。其家族的大部分却前瞻性地采取麇集、分散及隐秘的方式活动,远遁于世俗膂力之外,以免成为杂爼社会灰色惦念觊觎的对象。阴险和防不胜防地打劫已化为记忆顽固不化的伤疤。
但我仍然透过着几只喜幽乐寂的翠鸟灵美的蓝身婉约飞过的仙逸轨迹,清楚地看得到了那些依旧翩翩,让自傲的“城女郎”们黯然失色的翅尖光环。那些照亮时光流水的旖旎回响,与日俱增的风采与绝艳构成了诗人殚思竭虑慨然堕落其中的模样。
二
年季的轮回如约而至,首先是紫燕,其次系苇莺,当仁不让地夺魄着大众投向苍野的粘稠迷惘、怀想与巴望。
于料峭颠簸的和煦里,以一声声清脆、爽朗的亮嗓,宣告了又一个明媚大乐章的即要降临。
难忘一曲曲摅发被窘迫擦伤,惊悚的碎片兀自凄泣。昨晨,我坚持以虔诚和仰望重新打捞出黑幕无论怎样也遮挡不住的旋律。
即使季节仅剩竖琴,一半是酷烈的火焰,一半是飘飞的大雪,也在所不辞。
幻月穿过向晚,抚摸大地的疼痛,出鞘的宝剑在寒气中舞着残叶。独坐芦荡中的弹奏者,现在背过身子相互梳理羽毛,对天无语。十面埋伏,挥之不去,我注定要沿着苇莺的芳名,在遥远的民歌酮体上沉吟浅唱,永思难寐。
于是,无数衣毛油亮的堂上兄妹闻讯齐动,矫健的简体飞翔渐次跟进,熙熙攘攘,划破烟霭迷蒙的岑寞。以不二的美妙贞操横扫凉飕飕的猜忌、疑惑及惺忪,剪出莞尔绚烂的倩影,启发这片热土激灵的畅想,骋心娴熟地把一段又一段寥廓、苍凉的大湖迷梦迎面成功抖开来。
再次亲昵苇莺的婉转鸣唱,委实让我顷刻神采飞扬。
不经意间剔透着大地的荣誉,你闪烁于世态炎凉之上,始终有一股善和的气场力压喧嚣,践踏苦海恐吓,乘着阳光之槎,把我们举向更高的海拔。
然后,教殷殷赤子心悦诚服地感知春秋脉象,平仄江湖冷暖,将朝霞花枝和夕晖琥珀拷贝成内心崇高的圭臬,穿云破雾,世袭大湖慈母亲爱,搭建新时空志上颠扑不溃的象牙之塔。
你隐遁于倾轧之外现实当中的理智以淋漓尽致的音准标定仙境疆界与警示,感染和化解了人生频仍的纠结。以一片婉约、丰盈的抒情抚慰乡愁,拷贝血统,点燃阴暗,精髓古朴,索引情怀,背负渔农生生不息的亲爱奔向锦秋湖深弘忠耿的家训。
莺语呵护和捍卫了我耳朵的皎洁尊严,击退了黵的攻讦、无奈的惧怕。我榜了树林绕过诽谤、抢劫和垃圾,荡着勤劳的舟子,走进大湖淑雅溶溶的时光,感觉开元盛世的鼓点由远而近的排响来。
福运如三月萍滢的湖水,情愫金声玉润,共振着我内心璀璨的创生之柱。
自信这世间有一种绮丽而苾静的命性,就是如此以最单纯最干净的态度,以最娈雅最亮丽的姿势,以最难能可贵执著的奉献嫣然独立于常人罕至的沙洲、湾荡荒旷里,端庄翘楚地活着,寂寞无悔地秀着,善良无猜地烂漫供养、反哺着造物鸿硕缘情。
今天,我又一次见到了你和你孜孜矻矻的鼓呼事业,望期得享,再没话可说,闭目养神,心无旁骛。毋庸置疑,那“北国江南”锦秋湖经典的传世之作里,何其绝妙地彪炳着生态和人文合卺的大美风情,盛名远扬,沁人心脾,让每一个赤子都感铭肺腑,魂牵梦绕,成为激灵生命的唯一魔药。
琥珀般透明的旋律,洋溢着爱情的《诗经》本璞光晕,巧夺天工,玲玎入禅,千载声望抚慰大地的经期。明心见性的神奇圆润,浏亮亢爽,足以让芽影在冬夜的枝头低语,露珠于旱魇的肆虐里梦呓出晶莹,寂静漫漶的衬托于喧闹之外露出会心的浅笑。
何等明快、轻盈的表达,格式化红尘聒噪的羁绊,激励得游鱼们纷纷惊悸、动容,青蛙深陷尴尬和无聊,苍鹰由衷降低翱翔的固执,妒火中烧,又不得不俯瞰、聆听。
走进苇莺抑扬顿挫的协奏,就走进了一种和谐温馨的维新大同,走进了水乡悠长的缅想,走进了诗情画意的大本营,走进了返老还童的瑶界。
三
沿着河沟脑脉一样的四通八达的恩福号令,一片植被接力另一轮时空,梦似的向我传递着锦秋湖的绵绵不绝的体温与周济。
群鸟蹁跹的风纪保持着早晨壮观的秩序,生命最原始的冲动写意鲁中北山岭平原过渡带上磅礴的奏鸣。俚俗纵深的炊烟连同语言的帝制全都沦陷于流水潺潺般此起彼伏的对歌。
阳光穿透锦秋湖以远司空见惯的雾霾、倾轧和忧虑,抚摸着我身上与生俱来的习性,让情绪不再苍白,时序也洇出锦秋湖的鸟歌风色。星光璀璨啊!我昂扬、彷徨,心跳加速,又束手无措。
愉快地回味着,提振我的初贞气韵、精神谱系。无论激情澎湃,即便迷惘失意。
于命运的高处,那些纯洁的天然情愫是被上帝直接打在我命理之树上的烙印啊!而今,我就谦恭地站在龙湾沙洲的崖头,感觉苍穹恩雨滂沱,照耀一圈渔村上空的太阳无比灿烂,体内钻石耸动,灵动云涌,无以复加。
然则,绕不过的是往昔水深火热的铭记里,那些卵翼于我,担惊受怕的乡情,因着贫穷落后的折磨而成为无能为力的喟叹,偿还不了的惭愧,永远的痛苦,让我禁不住失声怅惘。
正唯如此,我将自己从未失贞的心架在火山口上,日夜祈祷着那一次喷发。假若时空能够倒流,弥补缺憾,将是我最大的夙愿。
(作者简介:安雷生,1964年5月出生,山东博兴人,北师大哲学专业毕业。系中国作协会员,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副主席。先后在《人民文学》《人民日报》《文艺报》《光明日报》《散文选刊》等发表作品960多篇。出版《芳野缅历》《“北国江南”锦秋湖》《闯莽猎美锦秋湖》等作品集7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