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宋文东
　　济南柳埠有座灵鹫山，在南坡的山林里，藏着一座很小的古寺，这就是九塔寺。在济南，如果你提起九顶塔，可能多数人知道，但若是你提起九塔寺，可能多数人不知道。这不能不说是件有趣的事情。今年8月24日，我约几位驴友一起探访了九塔寺。
　　那天，天气异常闷热，几乎没有一丝风，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的游兴。或许是近期雨水偏多的缘故吧，九塔寺所在的中华民俗欢乐园内飞瀑流泉，溪水潺潺，自然就多了几分清凉。甬路两侧的茂林修竹，阴翳连绵的清幽小径，给人感觉园内跟园外就像两个世界似的。我们入园后便直奔九塔寺。
　　寺内最吸引人的古建筑就是那座闻名遐迩的九顶塔了。九顶塔高仅有13.3米，看起来既不高也不大，很是普通。但塔身由水磨青砖对缝砌筑，呈八角形柱体，光滑柔和，凹凸有致，精美绝伦。尤其是塔刹的设计，在塔檐之上八角处各筑3层小塔一座，中央再筑一座稍高略大的中心塔，形成“一柱擎九塔”的塔林格局，寓“一言九鼎”之意。这也是九顶塔名称的由来。放眼神州，九顶塔的设计可谓独树一帜，诡怪绮丽，堪称古塔林中的奇葩。据传此塔是唐代名将秦琼为纪念其母而建。
　　秦琼，字叔宝，齐州历城人。他生于隋末乱世，成年后曾加入过来护儿、王世充等人的队伍，却最终跟定了李世民南征北战，出生入死，为大唐开国立下了赫赫战功。关于秦琼的传说有很多，其中“为朋友两肋插刀”“秦琼卖马”“门神”等等几乎是家喻户晓，人尽皆知。
　　秦琼既是一位忠臣、猛将、义士，也是一位大孝子。传说他每次回济南探亲，都要骑马去千佛山为老母亲请香。到了山下，他习惯把马拴在一棵槐树上，然后跣足登兴国禅寺，以示真诚。如今千佛山下的那棵“秦琼拴马槐”依然枝繁叶茂，生机盎然，而作为一代名将的秦琼却早已化作一缕烟云飘到历史的深处去了。
　　我一点也不怀疑九塔寺为秦琼所造，也相信秦母教导秦琼“为人要一言九鼎”的传说。如果说秦琼非常遵从母亲的教诲，那么九顶塔的建造就是最好的诠释。九顶塔的东侧就是九塔寺之主体建筑观音殿以及几间配殿。乍一看观音殿，就跟一座普通民宅没有多大区别，它与那些画栋雕梁金碧辉煌的寺庙建筑群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但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这应该都是秦母的功劳。观音殿房屋三间，进深二间，青砖灰瓦，透着一股古朴与沧桑。据说室内还有部分残存壁画，比较珍贵，但殿门上锁，游人难得一见，比较令人失望。窗下墙上各嵌一块长方形古碑，其中东面那块的字迹还比较清晰，为明代万历27年2月15日钦差总督粮储提督军务兼巡抚应天等府地方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邑人周继立石。碑载：“柳铺东南五里许有九塔寺在焉，乃唐尉迟敬德公所造，殿前柏树亦公手植者，自唐历宋迄我明兴千有二百余岁矣。”如果仔细揣摩，就会发现这句话里面有三处地方值得商榷。其一是“柳铺”的“铺”字，不知当时就叫这名字，还是“埠”字的笔误呢？其二是九塔寺究竟为尉迟敬德所造，还是秦琼所造？据《山东通志》上说，九塔寺为尉迟敬德“监造”。“造”与“监造”，二者虽一字之差，意思却完全不同。其三为时间上的计算有误。周继立碑时间为明万历27年，即1599年，唐开国是618年，两朝之间满打满算才相距981年，哪有1200多年呢？作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的济南人周继，此举令人费解，也愧对后人啊！
　　观音殿门前东西两侧各有一棵古柏，皆有两个成人合抱之粗，树龄已近1400年。二柏各有其名，东面那棵叫烟柏，西面那棵叫茶柏。游人多不明其意。关于二柏的名称来历有几种说法：其一是尉迟敬德当年植树时分别在树下抽过烟，喝过茶；其二是东面那棵树叶可以当烟抽，西面那棵树叶可以泡茶喝。我觉得这些说法皆过于牵强。我曾到过东平湖畔的昆山月牙寺，寺内也有两棵千年古柏，其中一棵为鸟柏，另一棵为血柏，比较罕见。寺僧告诉我们，鸟柏就是柏树截面有像鸟儿一般的花纹，血柏就是截面呈血红色。我觉得这种说法就靠谱多了。
　　古柏之南尚有四通古碑遗存，其中两通龙头碑比较高大惹眼。东面的龙头碑为大明正德年间所立，是《重修九塔寺碑记》；西面的龙头碑为大明嘉靖四十一年（1562年）所立的《重修九塔观音寺记》，碑文为著名诗人许邦才所撰，另一位诗人李攀龙手书。碑载：“寺建于此，莫知其始。历考寺碑，惟得唐天宝、大历之文为古，然曰重修，则犹非其始也，意必建于隋梁之间。”从《碑记》中可知，九塔寺在嘉靖四十一年已更名为“观音寺”了，在唐天宝、大历年间曾重修过。但唐天宝初年（742年）已在秦琼去世一百多年之后了，重修古寺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吗？许邦才的“隋梁”说依据又在哪里呢？另外的两通古碑较为矮小，皆为大清时期所立的《万古流芳》碑。
　　九塔寺东面的崖壁上还有若干尊唐代摩崖造像，有石阶可达。可惜现在不开放，所以我们没有到。据说有关部门正在维护保养，可能尚未完工吧。
　　（作者简介：宋文东，笔名齐牛，山东莱阳人。山东省散文学会、山东省写作学会、山东省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齐鲁晚报》《济南日报》《山东工人报》《历山》等报刊。著有散文集《故乡的那条胡同》和《行走漫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