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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0月31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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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A3版:人间

黄河“清清白白”

《山东工人报》(2025年10月31日 第A3版)

  □胥维达
  在我眼中,黄河“清清白白”!
  作为水文工作者,我的日常是与黄河的“浊”打交道。仪器测出的是干流年均16亿立方米的含沙量,报表里记录的是泥沙粒径与流速。但站在这条奔流了五千年的母亲河畔,我却要说出一个看似有悖常理的认知——在我眼中,黄河它“清清白白”。
  这话若让泥沙室的同事听见,一定要笑我。他们的量杯不会说谎,沉淀后的黄河水,澄出的泥沙厚如地层。可他们不曾见过,这“浊”里藏着怎样的清白。
  浊浪之下,是黄河不容玷污的刚烈。你去看壶口——平日里温驯的河水在那里被逼入窄峡,顿时显出铮铮铁骨。那不是浑浊,是大地积攒了所有力量迸发出的本色。每一滴浑黄的水珠都带着不容玷污的决绝,纵使粉身碎骨也要保持向前的姿态。这多像那些青史留名的清官廉吏——包拯的黑脸上从无媚笑,于谦的袍袖里只揣着石灰般的清白。他们的坚守,正是中华民族精神河床上最坚硬的磐石。
  这“浊”,恰恰是黄河最坦荡的“清”。它从不掩饰自己的浑浊,正如君子从不掩饰为政的艰难。它把所有的泥沙都摆在明处,在奔腾中自我沉淀、自我净化。古人云:“河清海晏”——黄河的清澈需要整个流域的共同努力,政治的清明又何尝不是如此?我们水文工作者测量的,又何尝不是这条民族心河的“廉洁度”?
  我最敬重的前辈大叔,在黄河上测了三十年的水。退休那天,他指着汛期汹涌的河水对我说:“孩儿,别嫌它浑。它带着黄土高原的泥沙,是要去下游造新的平原。”我明白了——原来真正的清白,不是一尘不染,而是能把最浑浊的东西,变成最深厚肥沃的养分。黄河的清白,不在于它是否清澈见底,而在于它始终保持着向前的力量,保持着滋养万物的初心。它流经九省,灌溉千里,却从不据一为己有。这无私的奉献,不就是最大的“廉”吗?
  如今,我依然每日记录着黄河的“浊”。但在我心里,这条河永远是清白的——它的清白,是“子产不毁乡校”的开明,是“汲黯面折廷争”的刚直,是“包拯不持一砚归”的操守,是千万个无名的治水者用一生恪守的“永不起贪渎之念”的誓言。
  夕阳西下,河面泛起万点金光,浑浊的河水仿佛被点燃。我收起测量仪器,知道明天还要继续监测。这条承载着民族精神的母亲河,正用它磅礴的身躯告诉我们:真正的清白,是出淤泥而不染,是化浊浪为清流,是在万里征途中,始终保持着最初的那颗赤子之心。黄河奔流,清白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