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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桥

《山东工人报》(2025年11月05日 第A4版)


  □高发奎
  村庄的东头有一块不规则的荒地,不久成了我家的菜园子。春种菠菜,夏种茄子,秋收辣椒,冬收白菜。母亲忙得不亦乐乎!
  菜地西边有一条长长的水沟,约摸三米多宽。我使劲地跳,还是跳不过去。有一个坡,横在水沟的西侧。沿着坡北上可以看到一片桑树林。春天的时候采桑叶,喂蚕宝宝。那些年,这一带流行养蚕。把蚕养熟了,就会有人来收购。最早是村北边的蚕场回收的。我家也养蚕,但是没有养太久。因为蚕的胃口太大,那片桑树林一袋烟的工夫就被撸得光秃秃了,只剩下枝和桠。我有点于心不忍。尽管我是采桑叶的能手,仍然劝母亲——从此,我家不养蚕了。
  父亲在木厂扛木头,常常早出晚归,常常腰疼。他有什么办法呢?两个小子要养哩!父亲的腰弯成了一座桥。父亲原本是一棵树,一棵挺拔的白杨树。
  菜地的西头,却有一棵梧桐树。起初我并不知道它是一棵法桐,总以为它就是胡同里的青桐,或者是院子里的泡桐。它是怎么来的呢?是小鸟遗落的吗?还是风裹挟来的呢?
  翌年,“法桐”有碗口粗了。渐渐地,有虫子掉下来,像毛毛虫,又不像。反正我不认识。我没有去碰,更不敢用手去摸。有一次,它掉在了我的白球鞋上。我用豆角架上的干枝,挑走了它,甩到水沟里,它居然爬上了一片叶子,或者是它拽住了这片“救命稻草”,但还是被水冲走了。至于冲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不得而知。反正我厌恶这样的虫子。那时候我还没有读过法布尔的《昆虫记》,对虫子的偏见很深。反正我不喜欢虫子,包括变蝴蝶前的毛毛虫。只是喜欢蝴蝶,一根筋地喜欢美的东西。好比天气,我喜欢晴朗,不喜欢阴雨。晴空可以万里,阴雨可以绵绵。
  生命是一条奔流不息的长河。菜地到麦场,修了一座桥。麦地到坟地,又修了一座桥。母亲找来树枝、绳索,以及藤蔓,用来加固它。桥是沉默的,母亲也是。这些桥是母亲架设的呢。
  其实,母亲本身就是一座桥。用她的一生、一砖一瓦,护我们周全。它静静地架在我生命的河流上,护我远航。
  她是一座沉默的桥。她是我生命中最初、也是最永恒的那座桥,我却是母亲最得意的一座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