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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光照何“床”前

《山东工人报》(2025年12月15日 第A4版)

  □高忠良 尹玉松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唐代大诗人李白的这首《静夜思》千百年来广为传诵。可笔者发现,许多家长、教师,甚至专业人士在解释这首诗的时候,往往把第一句“床前明月光”中的“床”字弄错。
  许多人往往把它解释成现在睡觉的床。如果按这种解释,但李白在屋内又怎么能看见月光。要知道唐朝那时候管“窗”叫“瓮窗”,大小和A3纸差不多,月光照到屋内只能是那么方方窄窄的一小块。这样下一句 “疑是地上霜”又不好解释了,李白总不至于将屋内一小块照在地上的月光疑为 “霜”吧。再有,李白也不能“举头望明月”,除非房子没有屋顶,整个房间被月光笼罩。看来,这里的“床”不大可能是我们现在睡觉用的床。
  一些专家学者把这里的“床”解释为屋外的“井栏杆”。这种观点也经不住推敲,井栏杆四周的方位如何分前后左右?更有人说李白低头看到井,想到背井离乡,更加思念家乡。要知道 “背井离乡”这里的“井”是井田的意思,不是水井的意思。
  还有些专家,把“床”解释成放在席上或榻上供人依靠和放手臂休息用的凭几。古代床是床,凭几是凭几,是两个不同的家具,经常一块使用,凭几有时代替了匡床上的围挡。
  更可笑的是,还有些小人书竟把“床前明月光”印成“窗前明月光”,并配有图画。可笔者查阅了中华书局《全唐诗》、宋刊本《李太白文集》、郭茂倩编《乐府诗集》、洪迈编的《万首唐人绝句》,均是“床”字,无一作“窗”。
  笔者认为,“床”在这里是一种像现在茶几似的、长长的可坐可卧的家具,也可以说是坐具。“床”作坐具解释,自古就有。在《商君书·画策》中有“人君处匡床之上,听丝竹之声,而天下治。”《孟子·万章上》有“象往入舜宫,舜在床琴”。《史记·郦生陆贾传》说:“沛公方倨床使两女子洗足,郦生入,不拜,长揖。”在“乐府双璧”的《孔雀东南飞》中有“阿母得闻之,捶床便大怒。”说是坐在凳子上的母亲听到儿子违背自己的意愿,替儿媳说话,用拳头捶着凳子怒叱儿子。《木兰诗》中有“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说文解字》对“床”的解释是:“安身之坐者,从木,爿声”。《段玉裁校注》也解释为“安身之几坐也”。李白在诗中多次提到“床”,如他的《长干行》中的“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说是一对“小恋人”正围绕凳子玩乐。
  古代 “榻”“席”“床”都作坐具或卧具,而“床”应当更侧重坐具,虽然离地很矮。古代有一种用藜草编制的简易坐具被称为“藜床”。北周庚信在 《小园赋》中写道:“管宁藜床,虽穿可坐。”杜甫也有诗曰“衰颜动觅藜床坐。”朱熹有“客来聊复共藜床”。
  在东汉末有一种由西域传入内地的坐具,和现在的马扎差不多,被称作 “胡床”。 《三国志·魏书·武帝纪》裴松之注引 《曹瞒传》记: “公将过河,前队适渡,超等奄至,公犹坐胡床不起。”到唐朝,胡床大流行,李白诗中多有体现。他的 《草书歌行》中有 “吾师醉后依胡床,须臾扫尽数千张。”在 《陪宋中丞右武昌夜饮怀古》中更明确提到“庾公爱秋月,乘兴坐胡床。”在《寄上吴王三首》诗中写道“去时无一物,东壁挂胡床。”还有唐宋其它诗词中也多有提到。白居易在《咏兴》中写道“池中有小舟,舟中有胡床。”李贺在《邀人裁半袖》中也有“端坐据胡床”之句;苏东坡在其《点绛唇·闲话胡床》词中云“闲依胡床,庚公楼外峰千朵,与谁同坐。”陆游 《桥南纳凉》诗曰 “携杖来追柳外凉,画桥南畔依胡床。”可能正是这种胡床的传入,中国古代才由跪坐慢慢变成现在的垂足坐,产生了椅子、凳子等专用于坐的坐具后,床才成为现在的专用卧具。
  如今在济宁一带农村,把这种木头做的家具叫 “床凳”,在南昌把用竹子做的这种家具叫做 “竹床”,山西人就把凳子叫 “小床”,河南南阳把没有扶手的小凳子叫做 “小椅床”,都有一个 “床”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