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剡溪访戴图》的魏晋风度

　　元代画家黄公望的《剡溪访戴图》，讲述的是王徽之雪夜访问戴逵的故事，表达了古代文人对自由、率性的魏晋风度的向往和追求。
　　“访戴”典故出自于《世说新语》：东晋著名书法家王羲之的五子王徽之（字子猷）居住在山阴（今浙江绍兴市），一天夜里他一觉醒来，打开窗户一看，外面已是粉妆玉砌，月色皎然，万籁俱寂。于是他异常兴奋，难以入睡，令仆人温酒饮之，在室内来回徘徊，吟诵着左思的《招隐诗》。他突然想起了住在曹娥江上游剡县的好友戴逵。王徽之不由分说，立即让船夫驾舟前往，折腾一夜才赶到戴逵居所。可是王徽之又突然命令船夫驾船返回。船夫不解，一脸疑惑。王曰：“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这个故事表现了王徽之放荡不羁，性情洒脱的个性。他要访问的戴逵也是率性任情的人。戴逵是东晋艺术家，字安道。《晋书·隐逸传》载，当时官任太宰的武陵王司马听说戴逵擅鼓琴，想请他到王府演奏，于是委托戴逵的好友带上厚礼前往邀请。戴逵素来厌恶那些故作风雅、奢侈放纵的官僚贵族，认为替他们鼓瑟是奇耻大辱，毅然取出心爱的琴，当着朋友的面摔得粉碎，大声说道：“我戴安道非王门艺人，休得再来纠缠。”这就是“碎琴不为王门伶”的故事。由此可见当时士人崇尚的任诞放浪、不拘形迹的 “魏晋风度”。宋代诗人曾几有诗曰：“小艇相从本不期，剡中雪月并明时。不因兴尽回船去，那得山阴一段奇？”
　　黄公望 （1269年—1354年），浙江平阳人。他工书法，通音律，善诗词散曲，尤擅画山水，曾有缘得到赵孟瞓的指点。黄公望曾出仕充吏，后因中书省平章政事张闾牵连入狱。出狱后，师事金月岩入全真道，隐居在虞山一带，潜心书画研究，常携带纸笔描绘虞山、三泖、九峰、富春江等地的自然胜景。并常以一位修道的隐者身份往来于杭州、松江之间，与友交流切磋。由于他的创作是来自于对自然景物的切身感受，将淡泊宁和的心境与山水的气韵合一，因此达到了自然浑成的至美境域。他的画笔墨简远逸迈，风格苍劲高旷，气势雄秀，对明清山水画影响甚大，名列 “元四家” （黄公望、吴镇、倪瓒、王蒙）之首。
　　黄公望的《剡溪访戴图》现藏于云南省博物馆，是一幅壮阔的雪景山水，画的上面山峰耸立，层峦叠嶂，其间点缀树木；下面是曲折蜿蜒的剡溪，一处石丘将剡溪的空间分割为两段：左为王徽之的夜行小船，舱中拢袖御寒者为王徽之，船夫正在用力划桨；右为一处村落，为戴安道住所，看船行的方向应该是要离开村庄。画面萧瑟冷寂，寒气逼人。画中的枯树杈上刻意留白，表现的正是还没有融化的雪。山石堆叠，结构繁复，但勾笔简约，只在石根处略施笔墨，显得空灵洒脱。
　　据资料介绍，云南省博物馆李明先生考证，“士贤”应是元代松江府名门夏氏后辈夏士贤，黄氏与夏氏私交甚密，常往拜访交流。此图当为81岁的黄公望在夏氏书斋 “知止堂”做客时的酬应之作。画作的雪景山水体现了全真道“心本清净”的理念。
　　古代画家之所以乐于“访戴图”的创作，原因大概有二：一方面崇尚自然，超然物外，纵情山水；另一方面，这一题材有雪景、扁舟、孤旅等意象，蕴含文化审美价值，以此营造出空灵意境，抒发个人理想、情怀。画家运用绘画的叙事方式，诠释了个人对“雪夜访戴”独到的理解，使这一绘画主题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束缚而历久弥新。今人观之，仍可领悟当时文人的审美趣味及所追求的一种彰显文人风骨的时尚。 郑学富